跟民国方家学诗(二)写诗必看的押韵之法

跟民国方家学诗(二)写诗必看的押韵之法

【编者按】

民国时期,传统文化氛围浓郁,诗词仍以“活态”传承着。那时的很多诗词研究者,既具贯通古今、融会中西、打通文史哲、将创作和研究相结合的开阔视野和博通气象,也有着“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传世期许和实事求是、惜墨如金的朴茂之风。

毋庸讳言,当下诗词氛围已十分稀薄,能够切理餍心、鞭辟入里地解说诗词或将诗词写得地道的人非常罕见。在此情势下,重新呈现民国时期的诗词论著,一方面,可使饱含着先辈心血的精金美玉不至于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另一方面,也使当下喜欢诗词的朋友得识门径,由此解悟。任何艺术都有一定的规则、法度,中华诗词的欣赏、创作亦然。初学者尤其需要通过深入浅出、简明扼要的入门指引,掌握规则、法度。

凤凰网国学频道特约文化艺术出版社,联合开启“跟民国方家学诗”系列专栏,以周为期,陆续推出。专栏将从《民国诗学论著丛刊》(叶嘉莹主编、陈斐执行主编)中摘选由民国大师、方家所撰写的诗词论章,引导广大读者领略中华诗词之美,进而掌握中华诗词创作和欣赏的基本法门,推动诗词文化的研究、创作和普及。

跟民国方家学诗(二)学诗必讲押韵之法

诗之有韵,犹柱之有础。础不稳,则柱必倾;韵不稳,则诗必劣。诗之好恶,关系于韵者至巨,是以学诗者必讲押韵之法。

押韵之法极简单,即不必拘定一韵,可选其与题目相近者,随意押之,或取一韵中某某数字押之,以就题目亦可。但有八戒:

一曰戒凑韵。谓韵脚之字,与全句意义不相连贯,乃勉强凑合者也。例如“清江一曲抱村流”,若以“浮”字易“流”字,是为凑韵。凑韵之意义必不通。

二曰戒落韵。如全首押“东”韵,而一字忽押“江”韵,虽古韵可通,声调亦谐,然古韵之通转,施诸古体则可,若施于今体,究属不宜。昔唐人裴虔馀曾作七绝一首,其上联押一“垂”字,下联押一“归”字,后绩溪胡仔见而讥之曰:“检《广韵》《集韵》《韵略》,‘垂’与‘归’皆不同韵,此诗为落韵矣。”据此可知落韵,学者所当戒也。

三曰戒重韵。重韵者,一韵两押或三押也。例如“耳”为五官之一,又为助语辞;“干”为干戈之干,又为干涉之干,若于一诗中两用之,则为重韵。虽前人偶或有之,如杜少陵《北征》诗曰“几日休练卒”,又曰“仓卒散何卒”,但初学终不宜犯此。

四曰戒倒韵。例如“古史散左右,新书置后前”将“前”“后”二字倒用以就韵,词不碍义,固无不可。但若将“杨柳”“春风”“山林”等倒用,便觉不通矣,初学似宜审慎。

五曰戒用哑韵。谓押韵之时,须择其声较响者押之,若其声不响,则读时音调不振,全诗因之失劲矣。

六曰戒用同义之韵。如“六麻”之“花”“葩”,“七阳”之“芳”“香”,“十一尤”之“忧”“愁”,意义均同,若一首诗中,既押“花”字,又押“葩”字;或既押“芳”字,又押“香”字;或既押“愁”字,又押“忧”字,即使命意不同,终觉重复可厌。

七曰戒用字同义异之韵。如“东”韵“空”字、“支”韵“思”字,不当混作实字押;“盐”韵“针”字,不当作“针线”之“针”字押;“厌”字训饱,不当作“艳”韵训嫌恶,“叶”韵训镇压之“厌”字押。

八曰戒用僻韵。如“一先”之“仚(仙)”训轻举,“二萧”之“钊”训远,单字只义,押之易近凑合。若有成典与题切合,则亦不妨也。

律绝押韵之法,既有一定。惟古诗则有转韵之法,或两句一换,或四句一换,或六句一换,或八句一换。盖换韵之句,必以偶数,不能以奇数,且首尾腰腹,须铢两匀称,使通篇上下,无头轻脚重之病。即其中平仄,亦须相间而用(如前四句押平韵,后四句换仄韵,余可类推)。如无名氏十九首,其一云: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此诗共十六句,分押两韵。前八句押平声“支”韵,后八句押仄声“愿”韵。间有不尽然者,或通体用仄声,三句一换,如:

江南秋色摧烦暑,夜来一枕芭蕉雨。

家在江南白鸥浦,一生未归鬓如织。

伤心日暮枫叶赤,偶然得句应题壁。

此诗共六句,前三句用“麌”韵,后三句换“陌”韵。或通体用平韵,三句一换,如:

芦花如雪泛扁舟,正是沧江兰杜秋。

忽然惊起散沙鸥,平生生计如转蓬。

一生长在百忧中,鲈鱼正美负秋风。

此诗共六句,前三句用“尤”韵,后三句换“东”韵。是不可援以为例也。

作诗通常五忌,初学诗者不可不知:

一曰格弱。诗贵格调高古,无论律绝,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虽意远语疏,皆为佳作。若格调凡下者,终使人可憎。曰:“薛能,晚唐诗人,格调不高,而妄自尊大,《李希声诗话》有《柳枝词》五首,最后一章曰:‘刘白苏台总近时,当初章句是谁推。纤腰舞尽春杨柳,未有侬家一首诗。’自注诗:‘刘、白二尚书,继为苏州刺史,皆赋《杨柳枝》词,世多传唱。但文字太僻,宫商不高耳。’能之大言如此。”今读其诗,真堪一笑。刘、白之词,则绝非能所逮。刘之词曰:“城外春风吹酒旗,行人挥袂日西时。长安陌上无穷树,惟有垂杨管别离。”白之词云:“红板江桥青酒旗,馆娃宫暖日斜时。可怜雨歇东风定,万树千条各自垂。”其格力风调,岂能所可仿佛哉。观此可知格调不可不讲也。

二曰字俗。诗中下字,须颖异不凡,如稍带粗俗,便觉鄙俚矣。但古来诗人,亦有善用俗字者,如数物以“个”,俗字也,而老杜诗云:“峡口惊猿闻一个”“两个黄鹂鸣翠柳”“却绕井梧添个个”。又,食物为“吃”,俗字也,而老杜诗云:“楼头吃酒楼下卧”“梅熟许同许老吃”。令人读之,只觉其佳而不觉其俗,是在善用之耳。若夫今人才力不及老杜,终不宜语此。

三曰才浮。诗本以温柔敦厚为教,故论其全篇之旨,尤要在含蓄。如白乐天《宫怨》云:“泪满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及王昌龄《宫怨》云:“宝仗平明宫殿开,暂将纨扇共徘徊。玉容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二诗是也,否则为才浮。

四曰理短。诗贵理由充足,不可牵强附会。如张继诗云:“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句则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撞钟时。又白乐天《长恨歌》云:“峨眉山下少人行。”峨眉在嘉州,与幸蜀全无交涉。又杜诗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四十围”,乃是径十尺,无乃太细长乎?又严维诗云:“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虽描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如在目前,但“夕阳迟”则系花,“春水慢”不须柳也,此皆谓之理短。

五曰意杂。诗意如连珠贯串,一丝到底。若上句言天,而下句谈地,或前联咏花,而后联吟草,是为意杂,均宜切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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