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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参加高考 却因爸爸名字失去考试资格


来源:大唐星沙日记

没有传奇经历,没有惊世爱情,没有钱,没有功名。他的故事如此之少,后来人只能添油加醋,渲染一些莫须有的鬼故事。尽管没能赢得生存空间,唐诸王孙李长吉,却轻松跨过了时间的长流。“天若有情天亦老”,他只是生错了时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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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庸俗的想法,人一辈子就是活个空间。

都盼着买大一点的屋子,出行坐大一点的车子,上班有大一点的办公室,旅行住大一点的房间,最后埋在大一点的墓地里,这叫有出息。

儒家推崇的等级制,基本就是按这个基本思路来的。

然后,人一离世,就交给时间,以另外一种形式活着,被人记得多少,记得多久,遵循的也是另外一套标准,电影《寻梦环游记》,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唐朝官员李晋肃,机缘巧合地活在两篇诗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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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68年,诗人杜甫在长江边上的公安县暂作停留,在这里,他遇到了准备入蜀的李晋肃,顺手写了首诗:《公安送李二十九弟晋肃入蜀,余下沔鄂》。

唐朝文人喜欢论行第,但没有胡乱称兄道弟的习惯,杜甫称李晋肃为弟,那就应该有合乎伦理的亲戚关系,可能年龄差异太大,诗中也看不出兄弟俩有多亲密。匆匆话别之后,杜甫去了武昌,入蜀的李晋肃消失在历史的空白里。

直到二十五年后,一名叫崔教的判官,给陕县重修的召伯祠写了篇文章,其中提到,当时任陕县令的就是李晋肃。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入蜀的李晋肃何以到陕县做了县令,没人知道。

儿须成名酒须醉,假如不是生了个很有名的儿子,李晋肃被人们记住的,可能就这么点信息了。

李晋肃的儿子叫李贺,字长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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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在长安的时候,住过朱雀街第二街的崇义里,这儿离皇城很近,便于走路上班。出了坊门,应该很容易看到巍峨的宫墙,宫墙里头,住着李贺的远房亲戚皇帝一大家子,宫墙外头,是瘦骨嶙峋的没落王孙李长吉。

李贺的先祖,是唐高祖李渊的叔叔,两百年过去了,这点瓜蔓亲的情分早就耗光了,唐朝历次内耗,皇帝亲生儿子都不知道杀了几何,唐诸王孙李贺,凭借这点亲戚关系找了份工作,这就很不容易。

他在太常寺做奉礼郎,官职从九品上,朝会和祭祀的时候,负责祖宗牌位、祭品物料的摆放,引导王公大臣们赞拜,现场音乐可能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这个班上着有什么意思呢?可李贺没别的选择,他去参加科举考试,很容易就通过了河南府的乡试,再考进士,才发现路被堵死了。

因为他父亲叫李晋肃。

唐代很讲究避家讳,特别是世家子弟,要求更是严格,李贺说话作文都得小心翼翼的,避开“晋肃”的同音字。

晋进同音,他要是参加进士考试,人家一问,“长吉啊,上这干嘛来了?”

“我……我是来参加那啥考试的!”

这就不行。

文坛领袖韩愈很器重李贺,这个倔脾气的老头,听说这事之后,愤愤不平,写了一篇《辨讳》给李贺站台,可是没用。社会主流风俗如此,就算李贺硬着头皮去考试,甚至通过了,也会一辈子没法做人。

韩愈跟很多人闹过别扭,怼皇帝,diss同僚,诗也写得硬邦邦的,没什么情趣,可他对李贺似乎格外的好,写了那篇《辨讳》,韩愈得罪了一大票人,他全然不在乎。

李贺先前在东都洛阳,韩愈跟新科进士皇甫湜联袂去拜访他,李贺就写了一首《高轩过》,意思是文坛巨擘坐着豪车来拜访,韩愈大为赞赏,从那时开始,韩愈就很关照李贺。

李贺朋友不多,他诗歌里头提到过的人,大部分都和韩愈有关系。元和六年,韩愈回长安做官,李贺或许是在他的帮助下,走门路当上了奉礼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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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写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套路,元和年间,诗人多如过江之鲫,谁都能来上两首,最符合当时主流审美需求的诗歌是这样的:

雪霁长杨苑,冰开太液池。

宫中行乐日,天下盛明时。

对仗工整,格律谨严,以清新的笔触,描述了宪宗皇帝治下,雍容和乐的局面。这首诗的作者是令狐楚,时任中书舍人,后来做了宰相。

令狐楚的诗很符合高考作文要求,四平八稳,根正苗红,偶然看一看还行,多了就腻了。不是没人想着改革,白居易、元稹的变革是往俗了走,元轻白俗,老妪能解。

李贺的方向不一样,他玩得超前多了。同样是边塞诗,其他人写得像普通商业片,将军白马风萧萧,金戈铁马斩楼兰。李贺能用五十六个字,写出黑泽明《乱》那样的感觉: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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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写诗,很别扭,他喜欢浓墨重彩涂抹,“黑底子上作画”,喜欢用“死”、“老”、“衰”这样的字眼。

他还喜欢用仄声韵,唐人崇尚小清新,先抑后扬,李贺故意不合格律,不合习惯,字数想多就多,想少就少,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韩愈其实挺担心这个,他曾经以考官身份告诫考生,别学李贺,千万别学李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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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礼郎李贺辞职不干了,他回家歇了一段时间,找了份新工作,这次,他跟着韩愈的侄女婿张彻去了潞州。

去潞州,还是为了博一个出身。唐朝诗人主要有两个就业方向,或者应科举,或者去边关,给节度使当幕僚,一点一点攒年资,再转回中央任职。

李贺第二条路也没能走通,他身体太差了,十七岁时头发就白了,古人将头发视为寿命长短的征兆,李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活得像个病人,诗也写得像个病人。

二十七岁那年,李贺从潞州回到洛阳,没多久就匆匆离世,没有子嗣,没有功名,短短的一辈子,就是长安、洛阳、潞州间走来走去,骑着瘦马,可能还带着剑。按照当世的评价标准,他的成就还不如父亲李晋肃。

没有传奇经历,没有惊世爱情,没有钱,没有功名。他的故事如此之少,后来人只能添油加醋,渲染一些莫须有的鬼故事。

尽管没能赢得生存空间,唐诸王孙李长吉,却轻松跨过了时间的长流。

“天若有情天亦老”,他只是生错了时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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