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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龚鹏程:书院的任务 就是改造学校教育


来源:凤凰网国学

在谈到当代书院的定位时,龚先生明确指出:“书院的任务,就是改造学校教育!”

 

龚鹏程先生

【导 言】

夙有“天下第一才子”、“当代孔孟”之称的龚鹏程先生,作为著名学者、教育家和思想家,融通儒释道三教,兼治中外古今之学术,曾任台湾佛光大学与南华大学的创校校长,《国文天地》总编辑、台湾学生书局总编辑等。2004年起龚先生定居大陆,先后任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客座教授、特聘教授,现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化资源研究中心主任、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推广中心主任、龚鹏程国学院院长、杭州马一浮纪念馆馆长。著有《汉代思潮》、《唐代思潮》、《中国文学批评史论》、《红楼丛谈》、《中国道德智慧十五讲》、《中国传统文化十五讲》、《龚鹏程讲儒》、《龚鹏程讲道》、《龚鹏程讲佛》、《国学入门》、《书院何为》等一百五十多部作品。他设立的文化教育机构十余处,遍及海峡两岸、欧美及东南亚,近年又在大江南北重建了数十所古代书院,践行着一个当代知识分子的职责。笔者有幸于2018年10月访谈龚鹏程先生,向他请教当代书院及相关问题。在谈到当代书院的定位时,龚先生明确指出:“书院的任务,就是改造学校教育!”

龚鹏程先生接受杜华伟女士的采访

传统文化教育是一个系统工程 需多方教育有机结合

杜华伟(以下简称杜):龚先生您好,首先非常感谢您接受我的访谈,我读过您的多部著作,尤其是《书院何为》这本书,探讨了儿童读经、生活儒学、传统文化进校园、孔庙新模式和书院精神等问题,受益匪浅。我之前的研究方向是古代书院的德性培育,近年开始关注当代书院发展,希望对当代书院的定位、功能、机制以及对古代书院精神的传承等问题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您作为当代第一所书院制大学的创办者,后来又恢复重建多所书院,在这方面肯定有着深刻的思考与丰富的实践经验。所以想请您谈谈当代书院发展及相关问题。

龚鹏程(以下简称龚):其实我在很多场合、多次讲到当代书院的宗旨、任务以及目前存在的问题等,希望能引起更多书院创办者与研究者的重视,也希望能使我们的书院教育真正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尽管目前效果并不十分明显,但我今天还是愿意就这一问题再谈谈我的看法和思考。

杜:教育部于2014年3月制定并发布的《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中指出,加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是构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推动文化传承创新的重要途径。2017年1月,两办联合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明确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文化自信是更基本、更深层、更持久的力量。2018年9月25日,教育部、国家语委印发的《中华经典诵读工程实施方案》强调,要通过开展经典诵读、书写、讲解等文化实践活动,挖掘与诠释中华经典文化的内涵及现实意义,引领社会大众特别是广大青少年更好地熟悉诗词歌赋、亲近中华经典,更加广泛深入地领悟中华思想理念、传承中华传统美德、弘扬中华人文精神。在您看来,这一系列关于传统文化教育政策的出台,对于当代书院意味着什么?

龚:传统文化是中国人的根与魂,是中华民族长期发展过程中积淀的智慧,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努力学习并积极传承。传统文化教育是一个系统工程,它需要学校、家庭和社会教育的有机结合。但家庭教育因父母自身能力的差异,不一定能为孩子提供系统的传统文化知识,而目前学校教育又过于偏重知识灌输,从而忽略了学生的心性养成与人格培养。当代书院,若能真正继承传统书院大儒主持、自由讲学、质疑辩难和师生关系融洽的教育精神,在传统文化教育中则可以大有作为。

兴办书院不是为了复古 书院教育是对现代教育的提醒

杜:近年来,当代书院在全国各地纷纷创立,而且呈现一种快速增长之势,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龚:台湾于九十年代开始尝试将传统书院和现代大学相结合,以经典教育、通识教育和礼乐教育为主要内容。近十多年大陆的书院重建、孔庙复活等现象也有类似的脉络,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势头。但目前存在的问题也很明显,很多号称“书院”的机构,其实只是挂了个书院的名号而已,既没有藏书,没有学生,也没有大儒主持,没有学术宗旨,这怎么能叫做书院呢?一些私塾、学堂,甚至俱乐部、会所、房地产也叫书院,这就很容易混淆视听,让大家不知道书院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在书院热的同时,名不符实是目前的一个大问题。我们必须明白真正的书院精神是什么,我们要向古代书院学什么。

杜:有的书院以国学公益讲座为主,有的以青少年才艺培训为主,有的作为全日制民办教育机构,为三至十五六岁的孩子提供经典教育。那么,您认为当代书院的使命应该是什么?

龚:古代书院是为反对科举而创设的。当时,官学的教育体系已经相当完备,有州学、府学、县学等各个不同层级的学校,但为什么还要办书院呢?就是为了反对学校、反对科举!因为科举把人导向利禄之途,读书是为了做官,为了扬名。所以,大儒才兴办书院,藏书刻书、讲学论道,让大家静下心来读书做学问。后来清朝时,书院被国家收编而成为官办,书院不得已与政府妥协,也去应对科举,但这不是书院的精神所在。现在我们创办书院,就是因为体制教育有很多顽疾,所以我们要继承古代书院精神,改造现代学校教育,在国家教育之外真正走出一条学术之路,这才是书院值得我们今天发扬的地方!如果都像清朝那样培养科举考试人才,那又何必要办书院呢?有人说,书院教育是对学校教育的补充,这种观点根本就是错误的!学校的教育体系已经很完备、很详细了。所以,我们要用书院教育来反对学校教育,改造学校教育。

杜:古代书院最初是为反对科举而创立的,结果最后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变成了自己所反对的对象。现在一些当代书院努力想要被国家体制所认可,您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龚:这种努力想进入体制的想法和做法本身就是错误的,如果最终还是要进入体制,那学生直接进体制学校学习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来书院呢?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之后,书院被废除,现在为什么又要拿出来谈呢?就是因为当初书院改学堂,政府是抱着很高的理想来办现代教育的,但最终发现这一百年来理想破灭了,我们的体制教育是没有生机、没有出路的。“眼前无路想回头”,所以,我们现在办书院,并不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因为现代教育出现了很多问题,我们必须针对现实问题,提出新的解决方案。当代书院的创办者,最初可能还有一些想法,想要真正培养有学问、有担当的人才,可到最后为了经营,不得已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朱熹早就说过:“学校废而后有书院。”读读明末黄宗羲《明夷待访录·学校篇》就知道,书院的目的就是要改造学校教育。

学校与书院有很多不同之处,比如学校现在都是灌输式教育,而书院则是启发式的,学生先自学,有疑问、有想法,再来问老师;学校是向学生收费的,而传统书院会提供膏火供生徒来学习。教育的本质是什么?对个人来说,我有责任从一个无知的人变成有知的人,从不懂道理的人变成懂道理的人。对社会来讲,社会有责任培养子弟读书,如同父母有义务教育孩子而不能向孩子收费一样。培养人才是社会的责任,文化要传承要延续,就必须培养有情怀、有担当的文化人,怎么可以要求使用者付费呢?学校住宿的地方叫宿舍,跟工厂的工寮没什么两样,而古代书院住宿的地方叫“斋”,斋是什么?斋就是用行动来表现一种对事物恭敬的态度。住在斋里,日常时时刻刻都在学习、在用功,他在这里斋心,而并不是白天去教室上课,然后回宿舍上网打游戏。所以,书院教育所有的环节、细节都是对现代教育的提醒,兴办书院不是为了复古,是为了解决当前的实际问题。

杜:您于1999年创办的南华大学,作为第一所现代书院型大学,它在课程设置与教学管理方法上有什么独特之处?

龚:当时台湾的大学已经够多了,我为什么还要集合一大批人力来办一所新学校,每一分钱都从社会上去募集,就是因为不满台湾当时的教育状况。在创办之初,我们就下定决心“将传统书院的内涵体现在现代大学的制度里面,用古代书院精神开展现代大学教育!”这样的办学思路与模式,至今我仍然认为是成功的。这样的大学,当时在社会上,之所以能得到那么大的支持,就是因为这个理想大家已经期盼很久了。大家都觉得现代大学有很大的问题,所以希望能恢复书院传统。书院传统的回归,成就了这样的大学。在南华大学,一名学生会有两位导师辅导他,全校实施通识教育,学校图书馆24小时开放,且没有任何门禁,借书、还书不用登记,学校职员上班不打卡,也没有什么加班制度等等,一切都不一样。

它的独特之处在于:一是经典教育。每个学科的核心都是经典课程。学生在四年学习过程中,至少要详细读完八本中西经典书目,经典教育贯穿整个教育过程。二是通识教育,全人格教育。本科生在大一、大二都是不分专业的,所有学生进行的是一套通识教育。通识教育的推广,2000年以后也得到很多学校的支持,但所有学校都是在专业教育的体制内进行一部分通识教育,而我们不是,我们全校都是通识教育,结构完全不一样。所以传统文化修养是每个学生都会的。譬如我的学生,不管哪个科系,都会弹古琴。古琴课每个学生都上,其他通识教育的课程就不用说了。为什么要学古琴呢?因为学校提倡礼乐教化,所以要恢复中国传统礼乐。三是管理学的人文化。最先南华大学只是一所管理学院,办的都是管理学科,但是我们开创了管理学的“整体人文化”。不但是中国化而已,还是整体的人文化。所以我们开创了艺术管理、非盈利事业管理、殡葬管理、出版学、环境管理、旅游事业管理等新学科,这些也延伸了刚刚讲的管理学的中国化,把它全部改造,出现了人文管理学的一个新学群。南华大学是大学跟书院重新磨合,因为过去切开了,重新接合,得创造出一个新模式来。

做好当代书院教育 一定要领悟传统书院精神

杜:当代书院在发展过程中暴露的诸多问题,其根本症结在哪里?

龚:因为我们的传统断了,大家都不懂,不懂又不愿意虚心学,只是想尽快做点东西出来,急着去占领市场。其实要学习不是很难的,既然我会,只要你认真,你也会的。比如祭孔在中国是一个大典,文献非常完备,历朝历代都有记载。我在都江堰恢复孔庙,我就把都江堰的《灌县志》印出来,里面就有《学校志》,《学校志》里就有学校祭孔的记载,每个县的都有,何况全国的呢!全国的比如《頖宫礼乐疏》、《南雍志》,没有人愿意认真研究。其实传统并没有真正断掉,因为还有文献典籍。《论语·八佾》说:“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朱熹集注:“文,典籍也;献,贤也,”讲得很清楚,“文”就是指有关典章制度的文字资料,“献”是指像我这样的长老,掌握熟悉典籍掌故的人。文献俱在,为什么不来了解呢?

过去书院的祭祀、会讲、辩论是有规矩的,文献上都有记载的。现在很多办书院的人不懂书院的精神,不能静下心来,不懂也不问,用这种方式办书院,是非常不对的。

杜:在全日制民办书院学习的孩子,家长又会担心未来的出路问题,您怎么看?

龚:出路就是一个假问题。首先,你学不好怎么会有出路呢?孔子早就说过:“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出路是看学问的,你学问做好了,就不愁没有出路。学问做不好,读什么科系和专业也没用。尽管你学的专业很时髦很热门,同样不也没有出路嘛。我是读中文的,但我的出路很广呀,可以做教授,做校长,可以做官,是因为我学的好,真的下苦功夫去学习了。

我上大学时会给自己定任务,并没有把自己限制在中文这个专业里,我读大学,就是找了一个场所来自己学习。除了修完学校规定的课程,每年我会选择做一个题目。大一时读《庄子》读不太懂,就下定决心自己做《庄子注》,把图书馆里有关《庄子》的书都借来读,市面上能买到的关于《庄子》的书全看过了。《庄子》三十三篇,我一篇篇地注、一个字一个字地注,翻来覆去地修改,写了好多遍。大二做《谢宣城诗研究》。大三做《古学微论》,中国古代的儒家、道家、名家、法家、墨家、阴阳家等等九流十家,每一家的所有上古文献,我全都看过了,最后自己写出一本古代文献整理。大四写《近代诗家与诗派》。从十七岁进大学到现在为止,我每年做研究不低于七八十万字,这个习惯一直保持着。现在很多父母把孩子送到私塾、送到书院去,都是一种功利心,他不是真的去学一些本事,只是想借此获得功名利禄。

杜:当代书院有很多种类型,开展活动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您对其中的乡村儒学怎么看?

龚:乡村儒学,乡下老百姓读书吗?农民大多不识字,他们根本不读书的。当然,对这一群体讲讲传统文化是可以的,知识分子下乡,表达大家对农村的关怀,也体现了知识分子对农村建设的关注,但要谨防变成一场只注重形式的道德运动,只是拿着一些口号、一些道德教训到农村去推广,说我们要讲伦理、讲道德,这些很重要呀!从前古代农村是有耕读的,但现在乡村儒学有耕读吗?没有,只有耕没有读呀。比如当时曾国藩在乡下,人家的家族是有读书的,既教子弟有伦理,也教他们要有传承。《曾国藩家书》、《曾国藩家训》及《经史百家杂钞》都很有名。读书之后,国家有事就出来救国。我们现在在农村搞道德运动,一片假大空!伦理孝道是很重要,但社会结构发生了变化,现在大多数小孩都不在父母身边,传统的孝道不可能实施,这就要发展新社会的新伦理。农村也在变,城市也在变,不是拿僵化的道德教条、道德形式来绑架个人,而是要适应现代社会结构与现代人的生活模式。

当代书院向传统书院学什么?龚鹏程:牢记这五个方面

杜:那么,当代书院可以向传统书院学什么?

龚:首先,书院是要有宗旨的,每个书院,即代表一个学派或一位大师在此讲学。其次,书院是要讲学的,要有大儒主持。传统的学校是不讲学的!古代学校就跟我们现在的小学、中学一样。它们讲学吗?只有考试啊!让学生反复练习要考试的内容,反复背诵、反复记忆、反复做习题,然后周考、月考、期考,慢慢让你学到一套答题的技巧、应答的本领。因为它们不讲学,故不需要谈什么宗旨、讲什么学问。书院却要讲学,所以跟学校迥异,而且山长本人是要讲学的。

第三,书院的活动是有仪式感的。比如讲会前的仪式,以刘宗周《证人社会仪》为例,其讲会皆有一位司会,也就是主持人。司会宣布讲会开始后,敲云板;云板三声之后,司赞,也就是司仪,命童子歌诗。歌诗毕,再敲云板三声,主讲人才开讲。

第四,每个书院还要祭祀,这代表着文化的传承、学脉的延续、学术宗旨的确定。现在书院也搞释奠礼、释菜礼,会在9月28日这天举行祭孔大典,但其实根本就不懂,有一些根本就是错的。书院祭祀是要跳舞的,要研礼,要习乐。现在很多人就是叶公好龙,并不是真的喜欢,释奠释菜礼不懂、三代礼乐不懂,礼器、乐器搞不明白,连作揖也不会,大拇指竖起来作揖,这根本就是学电视的,全是错的。看起来是书院热,其实内涵上一塌糊涂,都是骗人的,不懂的骗更不懂的。

第五,注重自学。古代书院讲学只是指点性的启发教育。像王阳明讲《大学》只讲其中一句,学生由此去想去思考,整本书就能够掌握了,不必从头到尾把《大学》一章一句地串讲一遍。从头到尾串讲下去,是小学或蒙学才做的事,不是“大学之道”。现在大学便是从头到尾讲,一章一句地串讲。书院教育是启发式的,辩论、启发、指点而已。山长亦不常讲,学生基本上只是自学。自己学,自己下功夫,学到某个地步,老师才给个指引或做个印证。这才是书院教学的方式!其实山长主讲并不常有,跟我们现在大学每个礼拜老师都要讲课不同。书院山长大概一两个月讲一次,平常并不讲,那么平常书院的精神是什么呢?是自学!就是你自己学习。

杜:关于当代书院发展的具体运作层面,您能否给一些好的建议?

龚:首先建议书院主事者要提升自己及运营人才的素质。因为我前面说过,古代书院是要有大儒主持的,是要讲学的,要讲学首先自己就先得读书,有学问,才能去教别人。

其次古代书院是有课程的,每天大家自修、自习,自习不是自由散漫的,是有读书分年日程的。比如像宋儒,有功课,自己或书院定的功课。清朝的书院定期有月课,要做试贴诗,要做八股文,要习作。我们现在的书院,学生来了读什么书呢?不知道读什么书。有些书院把《弟子规》作为经典反复教授,老实说,《弟子规》是中国自有蒙书以来最差的一本,比《三字经》、《千字文》还差好多。而且它出现的比较晚,清末才出现。古人从来没读过《弟子规》,谁读过呀?书院是大人之学,那蒙学如儿童读经之类的能叫书院吗?简直就是笑话。

第三,要善于联合同道,协同发展,且要坚持信念、立稳脚跟,才能迎接书院发展的大时代。目前当代书院发展的大环境很好,国家关于传统文化教育的若干政策与文件,为书院发展提供了支持和平台。

第四,要很好地发挥书院的社会教化功能。

真正的书院教育是关于“人”的教育

杜:请您再具体谈谈当代书院的社会教化功能。

龚:古代书院除了日常讲学、学派会讲之外,还有对外宣讲,属于社会性的讲学。有时即使在书院讲,但听众不限书院本有的师生,还有外面社会上的人士。这种宣讲和讲会或山长的主讲不一样,连说话方法都不相同。像王阳明就教学生说:你们讲学,都拿着个圣人去和别人讲,别人看见圣人来了,都吓得跑了!所以你要像观世音渡化老百姓一样,要跟老百姓是一样的,用一套愚夫愚妇的语言态度,人家才听得进去。这种面对社会的讲学,旨在教化,目的是要让社会风俗更为淳美。

中国书院讲学至少有两套语言:一套是书院内部的,像《朱子语类》这种说理、论辩式的语言;还有一套是教化世俗的,像泰州学派这些。他们为什么能在社会上产生很大的作用呢?就是因为书院面对社会公众时,有一套愚夫愚妇的语言体系,能产生非常大的作用。所以,我们讲传统文化,必须设法让它跟我们的现代生活脉络连接起来,对古代书院教育传统、教育精神要进行梳理,得把它实际践行于我们的教育工作中,这样国学才能跟现代生活重新结合起来。

杜:在推动传统文化复兴的路上,您每年都有新的行动,2012年设立龚鹏程国学院,2013年主持都江堰文庙,2014年主持杭州马一浮纪念馆,恢复复性书院,2015年在北京办明道私塾,2016年在尼山圣境发起中国首届国学院长高峰会,2017年受聘为全球祭孔联盟顾问,今年您又指导建立国内最大的民间图书馆兼书院——湖南逸迩阁书院。

龚:是的,我已经讲了十几二十年,写了很多书供大家参考,也做了很多事情。我迫切地想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能让更多人了解书院、理解书院,参与书院教育,真正来做成人的教育,而不是为了考试、为了做官、为了就业的教育。

杜:您对当代书院的定位和思考,以及您自己在讲学、办学过程中的丰富经验,相信都可以为当代书院提供参考和借鉴。非常感谢龚先生百忙之中接受我的访谈!

【结 语】

书院,近些年已成了社会和文化的热点。形式不同、活动各异的书院遍地开花,它们在为民众提供学习传统文化的平台、提升文化素养方面发挥着一定作用,但也确实存在着名不符实、鱼龙混杂的现象。龚鹏程先生一直在致力恢复书院左庙右学的形制,以充分突显当代书院祭祀讲学、藏书读书、论辩思考的精神,以此改造学校教育中的弊端,使教育真正成为培养人的教育,培养善良的人、能独立思考的人、对人生有想法、对未来有想法、对社会有想法的人。期待更多的当代书院创办者和管理者也能静下心来真正读书和深刻反思,使书院成为有学术宗旨、有大儒主持、学生实现成长的新型教育模式和机构。

作者杜华伟,哲学博士,兰州交通大学副教授,研究领域为书院文化与思想。

(注:本研究得到敦和基金会及21世纪教育研究院联合推出的《中国当代传统文化教育发展报告》课题赞助支持,部分文稿内容将作为课题成果于2019年4月出版。本文经作者授权刊发,转载请注明来源。)

[责任编辑:丁梦钰 PN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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