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人沈彬的“度书三问”｜文度记

编者按：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文度记”设计了一个文度问卷——“度书三问”，分别是：1、过去之书：就您的阅读史来看，最想分享（推荐）什么书？为什么？2、现在之书：您正在读什么书？3、未来之书：您目前最期待读什么书？我们邀请了上百位读书人参与，他们的日常身份可能是出版人、评论人、公益人、法律人、出家人，或是教授、学者，此刻，大家有一个共同的身份—读书人。往来无闲事，谈笑书与文。

推荐人：沈彬（评论人）

1、【过去之书】《王小波文集》

书名：《王小波文集》 王小波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12年11月

理由：以前我看王小波，大都是在电脑上看的，去年重新买了一套，算是还了王小波的电影票。论及表达的影响力，王小波是最深刻影响我的作者之一。

王小波的小说和散文，永远可以一读再读，你能在里面读到作者的豁达、常识、冷静和厚道，甚至是悲悯。越是疯狂的时代，常识越有价值。

在那场大学武斗中，“拿起作刀枪”，被铁管子扎了一个透心凉的大学生，在生命最后一刻才明白自己在胡闹。在云南热带的斜阳之下，赤脚医生按“在战斗中学会战斗”的指示，打开阑尾炎病人的腹腔后，才着急忙慌地摸索阑尾，但死活找不到，领导也一起下场摸阑尾，最后麻药过劲了，病人自己也开始伸手到肚子里摸阑尾。李卫公发明的“开方机”，因为能弹出谁也猜不到的无理数，成为了大杀器；“傻大姐”逢人就要炫耀自己会缝扣子，因为她只学会了这个……

王小波是科技男，但他不是工业党，他有常识。

2、【现在之书】《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人类简史》

书名：《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人类简史》 张经纬 著 中华书局 2018年05月

理由：张经纬老师写书的速度超过我读书的速度。两年前送我的书，现在我又重新拿起来读。

作者是人类学学者，行万里路，用地理沙漏、通道、物质交换重新解读了我们熟悉的历史。

这本书更像在试图给出部落、国家文明发展的一般模式，讲述着农业帝国边缘的游牧群体，必然卷入农耕社会的政治-经济共同体。同样的党项部落，在与中原互动当中，有的党项部落演变成了西夏王的李元昊，有的党项部落则为宋朝提供了杨令公、佘太君（折氏）等守边名将。

作者对于羌戎、周、商三方物质交流、博弈的模式，也讲得颇为精到。因为对车马的需求，商人吸引了沙漠边缘周人向泾水流域的集中，商人购买周人忠顺的成本不断提升，不得不加剧对东夷的物质掠夺，最终的牧野之战可以看作这种集团间物质交换的必然结果。

3、【未来之书】《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估：方法·规则·案例》

书名：《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估：方法·规则·案例》 罗培新 著 译林出版社 2020年01月

理由：看书名就知道，这应该是一本无趣的专业硬核书。

但要说一下里面的故事，该书的作者是上海司法局副局长、原华东政法大学教授罗培新。罗教授“升官”之后依然书生本色，甚至有时觉得“上海市司法局”的微信公号有成为他的个人公号嫌疑（一句玩笑话）。罗老师官话少，实话多，会把他参与起草相关地方法规的“秘辛”向外泄露。经他一点拨，很多立法背后的努力、博弈就跃然纸上。

前几天，上海地方人大通过了《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罗教授在市司法局的公号上发文，从“商家空调滴水要不要行政处罚”“民工搭伙算不算违法食堂”谈起，道出了上海推行的“轻微违法免罚清单”的意义。中国法治就是这么盈科而进的。

我写了有关上海这部地方立法的评论之后，译林出版社的王笑红老师笑盈盈地送了我这本书。罗教授在这本书里的序言里说，“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世界银行营商环境评估”至少是一面省视自己的镜子，中国人得有照外国镜子的自信，“规则意识”这个2000年前后的红词，现在已经很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