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国龙：儒释道整体智慧是寻找精神家园的必经之路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所研究员、中国道教学院客座教授 戈国龙 

各位前辈、各位同道：大家好！

一个偶然的机会，能够参加这样一个会议，但是因为时间很短，不能讲太多，我将从比较内在的角度来谈一下今天的话题。

今天科技文明非常发达，它扮演着人类文明的主要角色。宗教文明处于慢慢边缘的态势，但是宗教文明永远不会像以前唯物主义者所说的那样会消失。宗教文明和科技文明是两个不同的层次或领域，它们处理的是不同的问题，两者不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无论人类文明怎么发展，能为人解决多少问题，人都需要一个心灵世界，一个精神安顿，科技文明解决不了人类精神家园的问题。宗教回答了“我是谁”的根本问题，指出了人安身立命的家园所在。科技发展让人拥有了非常丰富的物质生活，但是这不等于生命境界的提升。

现在，我国经济发展，科技进步，但人的心灵是失落的，以传统儒释道为代表的中国文化也是衰落的。实际上，以儒释道为代表的中国文化也可以说是宗教文明，因为它解决的也是终级关怀的问题，我所说的“宗教文明”是广义。中国的宗教文明以儒释道为代表，无论是儒释道哪家，它们的根本目标是：使得现实中有缺憾的一个人，通过有效的修行方式，找到心灵的家园，解决生命根本的问题。

我现在有一个道教学者的身份，但其实我的研究方向是儒释道三家。我在北大时最开始师从楼宇烈先生研究佛学，后来跟着汤一介先生做道教，最后又跟着陈来先生做了儒学。这样一来，北京大学儒释道三家的代表性人物都是我的老师。我一直把中国文化作为儒释道的整体来探索和研究，因为它们之间没有根本的矛盾。它们的侧重点可能有一些不同，但是它们解决的都是人生大问题。解决生命根本问题的智慧，找到人的精神家园，这样一种文化和文明，永远不会过时，尤其是这个时代，显得更加需要。社会上各种各样的问题的出现，有很多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心的问题，因为人心是乱的，没有找到生活的意义。所以弘扬儒释道整体的国学智慧，不仅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前提和使命，还是每一个生命本身，每一个人寻找精神家园的必经之路。

今天要弘扬这种智慧，需要真正有情怀、有修行和有智慧的人，需要他们把儒释道真正的精髓传播开来。学术研究也很重要，但是有时学术研究恰恰遮蔽了它，如果学术研究仅仅把儒释道的智慧当成了一种知识去研究，或者去作为饭碗赚饭吃，这就偏离了它的根本精神。维护中华文化的主体性，抵抗西方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过度入侵，也需要真正安立自身的精神基地，这不是一般的在知识平台上的抵抗，而是信仰层面上的抵抗，它需要在精神维度、终级家园上的安心立命。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需要学习宋明理学吸收佛教的精神，在新的时代重新把外来的文化消化吸收，融入中国智慧，把它们变成真正内在的和谐的精神体系。

这是我从事中国哲学或者中国文化研究的一个根本目标。所以我现在也在试图把儒释道的精神智慧跟我自身的修行实践相结合，从而创造一套适合现代人需要的教学体系，这套体系不是纯知识的体系，而是实修的体系，是为人解决精神问题的体系。这几年我也在开展一些相关的教学，想创立一个书院进行系统的教学，传播身心实践的智慧。

我们看到了，今天的大部分人是没有灵魂的，是没有家的，他们混乱不堪，整个心不清楚，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要做什么，此生的意义何在。真正的国学智慧解决的是人的根本问题。解决人的根本问题是解决大的社会问题的基础。中国文化强调修身为本。有人认为修行是个人的事情，不是学术研究的对象，这种认识是很片面的。实际上，这也恰恰是中国文化最重要的事情，儒释道三家都以修行为本。所以离开了修行，我们的学术研究也会失去意义。我也一直在强调，宗教体验或者修身智慧的研究恰恰也是学术研究的根本意义所在，也是今天的学术界应该拓展的一个大的研究领域。 

从今天这个主题来讲，我们要传播国学，我希望我们能够在追究儒释道三教成圣成佛成仙的修行智慧中，解决更多人的生命关怀问题，帮助更多人找到生命的精神家园。

*以上为作者在凤凰国学主办的“重建斯文中国—亲近国学高峰论坛”上的发言实录。